今天异常地冷，四个人行走在教学楼里，自始至终都没见过什么人影。邵沛宇寻找了半天，终于找到一间没人的小教室，四个人便打开空调，舒服地坐在座椅上，显然在初冬时分迎风行走不是什么好的选择。

“高中毕业之后，我和其他几个人就开始策划怎么样组织这个同学会，”柳洋站在门口向外张望一阵，便轻轻关上了门，“主要还是因为我们是受到影响的学生里面最先毕业的，而且我们这一级受到影响的学生也是非常多的——高三喝九年级学生放学最晚，刚好就赶上了那个时候，实在是非常地倒霉。”

【资料图】

“这个同学会建立起来之后，我们就发现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疑问，那就是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。既然我们不知道，那就寻找知道实情的人，当时我们就是这么想的。然后，就到现在了。”

关灵越点点头，看起来这些年，他们过得并不如意，当年的阴影仍然让他们内心深处始终恐惧着、彷徨着。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博物馆遭遇的那些怪物，如果他们也来到现实世界，那会造成多么大的麻烦？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和朋友们配合把他们全部消灭掉就好了。

“毕业之后，我没有选择出省读大学，当然这也不完全是我的选择，帝都的大学没要我。当然了，留下来也很不错。但是我渐渐地发现，天城市好像变得奇怪起来了，而且，让人很费解。”

柳洋拿出手机，在手机相册里翻看起来，随后把手机递给关灵越，他刚刚接过来就知道这是什么了：柳洋做了和他之前做的一样的事，他也在收集这些不知内情的普通人对时空间隙的记述。

“我也搜集了很多这样的信息。”关灵越把手机还了回去，“数量太多了，绝对不是偶然。而且，我不觉得大多数人其实察觉不到这一点。”

“你也搜集了这些信息？那可太巧了。你说的是对的，我父母的同事都私下里对这些事情交流过，只要是天城本地人大概率都知道这种事情。我们都一样，既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，又不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。你要知道，当人经常经历自己的知识储备所不能解释的事，是会真的发疯的。我没有开玩笑，如果你去精神病院，可能还能见到几个类似的人，其中……就包括我的一个同学？”

这是怎么回事？为什么会这么严重？

“他……”常楷看起来不是很像提到这件事，“他在清醒的时候，告诉过医生，他通过时空间隙看到了当年的场景，他看到了15年10月24日那天发生的事情。但是他已经不可能说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，他疯了。本地的医生完全理解他所说的事，都想把他治好，但是……医院的药不起作用，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，很可能永远也不会脱离这种状态了。”

即使只是听着，关灵越仍然感觉心有余悸，他没有亲历过，但是仅从那段短视频里就能体会到当时的场面该是多么混乱与可怖。如果一个受到过伤害的人真的再次经历，真的说不好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。

“所以，到这里，你应该也能明白我们为什么这么急迫地来找你了。”柳洋说到激动处，直接站了起来，“我们一直想拥有在这种……呃，你是管它叫时空间隙是吧？我们一直想知道真相是什么，现在我们都觉得时空间隙是可以利用的东西，如果在正确的时间、正确的地点遭遇这种间隙，那我们真的就可以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。”

“这个恐怕做不到吧？按我的理解，时空间隙另一侧对应的时间好像没有什么特定的规律。”

“不，规律是存在的，只是你没有注意到。”柳洋来到白板前，拿起记号笔画出一段三角函数的图像，但他紧接着又把函数值为正的那部分擦掉了，一边自己念叨着什么，一边把这部分在横轴下方对称的位置画了出来。

“你可能只是一个人经历过，而我们同学会里有很多留在天城市读大学的同学和学弟学妹，根据他们偶然间经历的情况，时空间隙并不是没有规律可循。简而言之，是这样的：”他用手指向白板，“一年之内，时空间隙联通的时间点和现在的时间跨度大小大概就是这样，一年之内有两个高峰，只有在函数图像达到极大值的时候，才有机会回到最初的时候。”

关灵越听得简直目瞪口呆，没想到他们也在研究这种事情。“等一等，你们是怎么画出这个曲线的，你们同学会的人到底经历了多少次啊？”

“很多次，”邵沛宇好像有点小骄傲，“我们甚至总结出了一些地理上的规律，越靠近天城一中侧门，遭遇时空间隙的频数就越大，我们就是借助这个规律，没事的时候就往天城一中走，也许会碰上。不过，我们在单独行动的时候也不敢进入时空间隙，因为只有一个人站在间隙所在的位置才能触发它，就像感应门一样，要是走进去回不来了怎么办，这种事情想想都可怕。”

“那……你们就是在侧门那附近来回走，然后看能不能撞上？你们怎么知道自己进入了不同的时间点的？”

“这个就是本地人的本领了。北山区这几年变化很大，学校附近有什么没什么，我们都知道，看到有什么东西出现了或者没出现大概就能知道是什么时候。”常楷打了一个响指，“这张图就是这么来的，我们估算大概的时间，然后制表、拟合。”

不过要是这样的话，那么这个函数就不应该是一般的三角函数的样子了，因为如果每年都有机会能回到2015年，那么时空间隙能跨越的时间长度总体上来说也应该是越来越高的。他刚要说出这点，柳洋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，把白板上的图像擦掉，紧接着放开手脚画了一幅“一山更比一山高图”。“这就差不多了，你可以把他理解成是类似于这样的函数。”

原来是这样……他还真的不知道时空间隙有着这样的规律，这是委员会从来没有发现的事情。但是同时，他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他们这个猜想之中的纰漏——那就是自己经历的那一天。

“如果是这样的话，那么我经历的那一天该怎么解释？如果你们认为函数达到极大值时，自变量对应的时间可以让我们回到10月24日，那很显然这就是能看到的最早的时间点了，不应该更早了，而我回去的那一天是9月16日。”

“怎么说呢……”柳洋尴尬地放下了记号笔，“李恒翊给我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，我们一时之间也不明白，你所经历的是一个特例，我们这个系统之中唯一的bug。如果把它抛开，那么一切都是完美的，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做。所以，现在只能把它先搁置在这里了。”

关灵越点点头，不过他有了一个全新的猜想，那就是10月24日并不是回归的原点，原点显然可能在更早的日期，之所以他们觉得10月24日是原点，可能是把那位精神失常的学长的记述放在了拟合曲线里，发现比较吻合罢了，两个月对上两年的时候，这样的长度差距也许会被忽略掉。

“这……”柳洋搓着手看向邵沛宇和常楷，“也有道理，真的。你知道吗，其实我应该把你拉到我们同学会里。”

关灵越最终还是婉拒了，他并不应该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参与到他们的事务当中。但是到了最后，他还是答应柳洋以后会多多交流，毕竟按照他们拟合的结果，能够回到那一天的时间可能不会很远了。

带着更多的疑问和信息，他在离开9号教学楼之后和柳洋等人道别，一个人向学校的另一边走去。钱笙悦等人此时都还在咖啡馆里等他，见到他回来，都显得非常高兴。

钱笙悦来到他的身边左看看。右看看，最后高兴地撇下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，“好像也没缺胳膊少腿嘛。”

“啊？”关灵越简直哭笑不得，这是什么话啊。

他也不需要再向众人讲述自己的经历了，他们已经在语音聊天里听得一清二楚。于是他们又一次坐回咖啡馆里，开始讨论今天的发现，由于现在快到了饭点，所以咖啡厅里几乎没什么人，他们只需要把声音压低，就可以随便讨论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了。

“你觉得他们值得相信吗？”

面对钱笙悦抛来的第一个问题，他没有犹豫很久，他心里清楚，如果要骗自己，随时都可以骗。“我不觉得他们在用从我这里得到的情报来套我的话，他们是真的知道些什么的，这个时候骗我没什么意义。”

“你果然会这么说。”

“果然是什么意思？”

钱笙悦耸耸肩，拿起了桌子上一杯满满的奶茶，真不知道这是她今天喝的第几杯。“你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，我不太喜欢这样，对这些素未谋面，上来就抱着敌意的人，即使给他们好脸色，我也会保持警惕，让他们多说，我少说。”

“我倒是觉得关灵越今天做的没什么问题。我能听出来，柳洋这几个人最后是真的坦诚布公了，这时候只有说实话，收益才最大。”

韩慕闻此时也加入了谈话，旁边的沈夏谊正缩在座位里玩手机，关灵越总感觉同时作为委员会的人还有这边的“亲友团”，她的存在有些尴尬。但是如果韩慕闻觉得她可以留下，那么就这样吧，委员会的规矩打从他和钱笙悦加入那天就破了好几条了。

“然后，他们说能回到10月24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是吧？说不定到那时候我们也能碰上呢。到那时候啊，”韩慕闻舒服地靠在沙发靠背上，“说不定我们三个团体合作，就能解开这个笼罩在天城市上空阴影的秘密了。”他转过头去，笑眯眯地看向沈夏谊，“宝宝，你说是不是啊？”

沈夏谊用看变态的眼神看向他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，“行了吧你。就算委员会能够抛头露脸，也绝对不会参与探索时空间隙的事情了。”她轻轻指向关灵越，“21号——关灵越上次的事情把两个高层都吓得够呛，他们现在肯定还不会解除这个禁令。如果你们想联系柳洋，那你们就联系吧，你到时候肯定别想带上我。”

就在这时，关灵越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。他解开锁屏的一刹那，就知道这条短信是谁发来的了。难道真有人觉得监视别人并不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吗？他“蹭”地站起来，紧张地注视着咖啡厅里的监控探头，李恒翊这个王八羔子，越来越过分了。

“怎么了？怎么了？”

“你们自己看吧。”他把手机放到桌面上，众人的脸色随之也凝重起来，这条短信的文笔和条理极其清晰，每一个看过的人都能马上意识到，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有多危险。

这真是不错的天城市大团圆啊，你代我向柳洋他们问好了吗？

拟合得很不错，间隙联通2015年10月24日的时候，你们这边应该是12月11日——也就是下周二。

想知道真相的话，就过来吧，老地方。